难忘的北大荒
北国雪
难忘的北大荒
作者 张强
回天津去结婚！
『一』结婚前的日子。
时间过得真快，转眼我们已经去北大荒五十周年了，五十周年半个世纪啊！今天和大家聊一聊，我们在北大荒结婚前后的日子。共同回忆一下北大荒。除了我们单身的青年小伙儿和漂亮单纯的姑娘外的，我们的这些单身小伙儿和姑娘结婚的日子。
我和曹莉莉六八年下乡到兵团，在五十八团十连相识。后来，曹莉莉在七四年调到十九连，我于七五年也从十连调到十九连。
随着年龄的增长，两个人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，最终商量决定在北大荒成家立业。
从此以后，我们就要做好成家的准备，和各方面的努力。谈到成家，首先要有房子。于是我们向连队领导申请，在七六年的建房中要一间房结婚。当时连队也批准了。七六年快到秋天的时候，房子终于盖完了，分配了我们一间。
我一看就傻眼了，只是一个房子的框子，连房心土都没有回填，比毛坯房还毛坯。找连里的领导也没有办法解决。
当时正值秋收季节，没有办法解决怎么办？为了结婚，为了娶妻生子，我们要靠自己的双手克服困难，自己筑巢絮窝！
我和曹莉莉在连队战友们的帮助下，为能有一间婚房起早贪黑的努力干起来。房心土自己回填，抹灰，晚上加班自己干！我用白浆土参锯末，在众多的战友们的帮助下，挑灯夜战。
因为当时十九连还没有电，是点着马灯干活儿，房子终于有了形状。在收拾房子的那段时间里，我们每天都吃四顿饭，晚饭多打点，十点以后把多打的饭再吃一顿。也仗着当时年轻力壮。
在装修房的两三个月里，我在搞基建的老职工指点下学会了砌火炉、砌做饭用的大灶、砌火墙、砌火炕、学会了用报纸糊顶棚。在场院干活时我看见有水泥，就偷偷的拿了两袋儿。把自己的房子，打上了水泥地面。我还改变了铺炕席的习惯，用水泥抹光后用牛皮纸糊上，然后再刷上油漆。既防水又干净又好擦。经过两三个月的苦干，房子基本上能够达到住人的条件了，下一步就是室内的家具了。连队答应我们只要是成家的知青，每家给做一个五斗橱、两个箱子、锅盖、面板等生活用品，另外连队会木工活的战友们也行动起来，你做个饭桌，他做两个小木凳，还有的做了茶几小板凳。我自己也拿起了木工工具，在房间里搭起架子干起来，好歹也能做个碗橱。连队对我们成家的知青最大的支持就是，在当年给我们每个成家的知青每家拉了一车柴火。等于是给我们要成家的知青送来了温暖。
『二』结婚
话说时间已经到了一九七七年初了。我们满怀着在北大荒有房有家的心情，在春节前的一月份回天津结婚。然而，结婚的经历还是有着很想不到的困难。回家结婚，已经在半年前就和家里的父母打招呼了。父母也在为我们的婚事积极做好物质的准备，因为七六年七七年的时候物质缺乏。所有的生活必需品，还是凭票供应。尤其是我的妈妈从半年前就开始找亲朋好友、街坊邻居收集各种票证，包括工业券、布票、棉花票、粮票、烟票、酒票等等。凡是能想到的都准备上了，然而最缺少的就是钞票！我把我在北大荒近两年的积蓄，近三百元全部的交给父母，再加上我妈妈与大家一起打的互助会的一百二十元钱。
这样一切准备就绪，准备结婚办酒席。全依仗着我父亲会做饭，能办酒席，我的妈妈会做衣服，曹莉莉所穿的衣服，全是我妈妈亲手做的。
当时只给了曹莉莉八十元的订婚彩礼钱。现在我们说起来是笑话，在当时这是真事，所以我就落了个八十块钱的彩礼，娶个媳妇儿的笑谈。
结婚当天接新人的是我兄弟厂里的上下班用的通勤车。好歹也是个大轿车，同印度的电影“大蓬车”一样的大蓬车，把新娘接回。
我本人穿的衣服是借用我姐夫结婚时做的衣服，看上去挺像那么回事，其实是借用的。经过一家人的齐心合力，总算把婚事办完了，而且还比较圆满。
回到北大荒后我们请大家吃喜糖抽喜烟。宣告我们正式结婚。部队的老职工们有的送给我们一只老母鸡，有的送给我们几只小鸡，有的送来了菜籽，有的送来了亲手编的筐，等等日常用品，就算给我们送的结婚礼物了。
在我们亲手创建的小家里。
结婚后，在北大荒的家里照的。当时曹莉莉已经怀孕三个多月了，照片的变化是曹莉莉己把大辫子剪了
『三』难产
时间 过得真快，我们是七七年一月十八日结婚，转眼到了七七年的十月中旬。此时，曹莉莉已怀胎十个月了，马上就要临产了。十个月中间只进行了一次胎儿的检查，都说很正常。而且在团部医院检查也很正常，说胎儿较大。当时也没有B超，具体胎儿是男是女也不知道。怀孕期间每天照样干活儿，做饭洗衣服。
十月十六日这一天下班后，莉莉说在菜地干活，为了拔一个萝卜来了一个屁股墩儿。我们两口子也没有介意。吃完晚饭后曹莉莉就肚子疼，再过一会儿就破水了，我马上找来连队的卫生员杭州知青。看一看情况，卫生员说问题不大，可以在家生产。我们马上做临产的准备。这时时间已经接近夜里十二点了。结果因为胎儿的头太大，生不出来，不能顺产了，这时卫生员也吓坏了。我们夫妻吓的就别提了，怎么办？！马上用连队的铁牛拉到团部医院也不可能了，真要是生在半路孩子没法儿保命，大人也会受风。因为十月中旬北大荒已经很冷了。
于是就用连队的摇把子电话马上通知总机，说十九连有难产的孕妇。让团部医院马上派救护车和接生的妇产科大夫，前来十九连。此时，连长也起床亲自安排发电机马上发电，让正在地里进行脱大豆作业的铁牛戴好牵引绳，去八连方向接救护车到连队，以防半路误车。当时十九连通往团部的道路还不是那么好走。并且有人守候电话机旁，也好与团部医院联系。一切安排好后救护车带着抢救设备，团部医院有个叫欧阳的妇产科大夫来了。在接近夜里三点的时候到达了我们家。看过电影骆驼祥子吗，曹莉莉当时的情况和虎妞一样危险，我和祥子一样的四处奔跑。好在我们有大夫抢救的。经过大夫的仔细检查，对产妇的心理安抚，并让我在跟前托扶着曹莉莉。大夫把胎位又重新的调整一番后，曹莉莉听从大夫的口令用尽力气生产的同时，一把手术刀，切开一个口子，一下孩子就产出来了！经过欧阳大夫对婴儿的拍打，和婴儿口中污物的清理，出生的孩子终于哭出来了，而且声音还特别大。一看，是个男孩，大家都露出了微笑。当时我看表是凌晨四点，最后医生对曹莉莉的刀口进行了缝合。对大人的胎盘和小孩儿的脐带进行了必要的处理。孩子的大脑袋险些要了母子的命，谢天谢地，总算平安降生了，这是他们母子闯过的生死关。至今我们儿子的出生地，在户口本印的是黑龙江省饶河县。
『四』催奶
孩子降生第一天我就给孩子喂了点糖水。就盼着曹莉莉有奶水，好喂刚出生嗷嗷待哺的婴儿。莉莉可能是生产时紧张和营养跟不上到第三天还没有下来奶水。曹莉莉抱起孩子就掉眼泪。不管怎么样得让孩子吃东西啊，到了第三天刚降生的孩子，有抬头纹了，说白了就是饿的。把娘肚子里的水标儿快耗没了，没有办法，我们只好用白面打浆糊加糖喂孩子。有一天，曹莉莉把熬大碴子粥的汁喂孩子，没想到孩子还挺爱喝。不是他爱喝，孩子是饿的啊！当时哪里有奶粉啊！急死我们了！我们只能多熬大碴子粥，仔细地澄出汁来喂孩子。
没有办法，连队给我们破例杀了一口猪，凡是能下奶的部位都给了我们。我拿回俩个大肘子放到锅里就炖上了，可孩子在炕上哭得更厉害了！结果抱起来就不哭放到炕上就哭，当时还怕小孩儿冷就放在炕头上，结果我一摸孩子的褥子下面都烫手了，坏了，只顾炖肘子催奶了，用大火没把孩子考个半死！可怜的孩子又逃过一劫。到这时才明白东北三大怪，养活孩子吊起来的真正的含义。第二天我就找别人要了一个吊着的婴儿床，把孩子吊起来保平安。就这样坚持了五天，曹莉莉的奶水还是没下来。有人说鱼汤可以催奶，于是我就决定去找鱼。听说在三连的不远处有个鱼亮子那里可能有鱼。第二天天不亮，我就从十九连出发直奔鱼亮子。从十九连到三连算了算大概有五十多里路，接近中午时我到了东风岭。在招待所吃完午饭，到商店买了一瓶北大荒白酒继续赶路。当时正值秋收季节，我走在路上，就没有搭上一辆过往的车。我就走啊走，终于天擦黑的时候看见了鱼亮子。我的脚步也就更加快了。到了鱼亮子之后，我把给小孩儿催奶的情况和鱼亮子的人讲明。他们讲没问题，不过要等到明天，天明前亮子才能上鱼。让我住一宿。明天早上有多少鱼都让我拿走，并招呼我吃晚饭，并炖上了鱼。好在我带了一瓶北大荒酒。这一天我累得很，再喝点酒很快就入睡了，第二天等我醒来的时候他们早把鱼给捞好了。估计有十多斤！有鲶鱼还有鲫鱼。
吃过早饭，我就急忙的往十九连赶，结果还是没有搭上顺路的车。俗话说远道无轻担，背上这十几斤鱼往回赶我的速度可就慢多了，眼看天要快黑了，我才到八连。吃完饭后天黑了，无论如何我也要赶回十九连。
但是我已经走了两天了，第二天天黑见我还没有回来，曹莉莉坐不住了，也不顾坐月子和天冷，跑到连长家大哭。连长知道情况后马上派铁牛去接我。我到家后曹丽丽看我回来了才一块儿石头落地。我还不能休息，马上洗鱼熬鱼汤，现在想想都不知道怎么过来的，来回一百多里路哪！楞是走回来了，因为那鱼是给我儿子带来的奶水啊！
看看在北大荒吃浆糊长大的孩子。
『五』我求援
在喝了鱼汤和肘子汤之后，曹莉莉的奶水有了好转，但还是不能满足孩子的要求。此时我才想起通知天津的家人。我马上给家里发电报。告知孩子已经生了是个男孩，母子平安。但曹莉莉奶水不足，儿子每天喂浆糊和大碴子汁维持。只能维持孩子的生命。
告知家里后的第三天，我就接到我们家里的电报。电报说，我妈妈乘坐由天津开往佳木斯的列车，两天后到达，让我去福利屯接我的妈妈。曹莉莉一听热泪盈眶，让我转天就动身，前往福利屯去接妈妈。救星来了，孩子有救了！
到了福利屯，我早早的就在火车站等候。火车一到，第一眼就看到了妈妈。接到妈妈后，老人家以为下了火车不会太远了。我和他讲火车站离我们团还有七八百里地的路程，咱们娘儿俩先在站上住一宿，明天才会有班车。去我们团还要做上七八个小时的汽车，也就是还要坐一天的汽车。妈妈说:“真够远的，把孩子们放到那么远的地方来干什么呢？没有办法呀，上山下乡啊！”
第二天经过一天的路上颠簸，终于到达五十八团团部。老娘认为这下可到了。我说:“还没有到。我们要等连队派来的接咱们的车，还有近三十里路了。”
电话告知连里后，十九连很快就派铁牛来接我们娘俩。
天黑后，终于到家了。老人家到家后，没有马上去抱孩子，而是在屋内暖和过来后才去抱孩子。害怕身上带有寒气冻着孩子。
吃过晚饭后，老娘就说:“我带的东西也不多，有五代奶粉、五副催奶用的汤药。是朋友他们专门儿找妇科的老中医给开的。”还有小孩儿过冬用的棉衣，还给我们两口子买了一台缝纫机托运过来了。妈妈告诉曹莉莉：“别着急，你身体那么壮，不会没奶的。喝汤药看看情况再说。我带来几袋奶粉，孩子这些日子不会饿着的。千万不要再哭了，坐月子，就怕落下什么病！”
一通安慰后马上熬制汤药，让曹莉莉睡前服用。连续三天服汤药，第三天，曹莉莉的两个奶子鼓了起来有奶了。但新的问题又出现了。由于奶头出奶的孔较小，有奶孩子也吸不出来。我妈妈看完后说:“得找一个吸奶器！”我就问连里所有给孩子喂奶的家庭，人家都没有。哪买吸奶器去呢？我妈妈说:“买什么吸奶器，张强！你就是吸奶器。孩子吃奶前你先吸几次就通了。”果不其然，我吸了两三次之后孩子吃奶就不费劲了，曹莉莉再也没有喝过催奶的汤。奶水多的向外流，只要喝大碴子小碴子粥奶水就足够。孩子一天天的就胖起来了，从此我们家笑声多了，孩子的哭声少了。
没过几天给我们托运的缝纫机到了。安装之后，我的妈妈给小孩儿做了几件小衣服。给我做的新棉袄，新棉裤，给曹莉莉做了两件新衣服。
连队里有小孩儿的家属听说我的妈妈会裁剪做衣服，纷纷上门求助，给小孩儿做衣服。有时上团部商店还约我妈妈一起去，给孩子和大人买布。因为我妈妈知道做什么衣服买多少布。有缝纫机的家庭干脆把老人家接到家里去做衣服。老人家的吃喝等都不是问题，有的还把鸡蛋肉之类的食品给老人家送来。
我的妈妈的到来，虽然没有给我们带来太多的物质上的东西，但给我们带来了巨大的精神安慰，和生存技能的帮助。妈妈教曹莉莉如何给孩子喂奶，如何给孩子洗澡。如何用缝纫机，如何用手工做针线活，如何缝补衣服，如何做小孩儿衣服，如何做饭等等。
时间过得真快，一晃我妈妈来北大荒的日子已两个多月了，已经到了七八年，临近春节了，妈妈看我们生活都正常了，小孩也胖了不少，长的也大了不少，就告别我们回天津了。
小孩奶奶的北大荒之行，让我和曹莉莉真正的体会到了：儿行千里母担忧，父母的恩德大无比。妈妈给我们带来了精神上的抚慰和生活技能上的帮助，是千金难买的财富！
『六』返城
小孩儿的奶奶返回天津后我们的生活就正常了，孩子也一天天的长大。但平静的日子只过了一年，一九七九年的春天知青返城的大潮到来了。
我们作为已经在北大荒成家的知青，而且还有了孩子，何去何从，要慎重的考虑。我们两口子经过几天的彻夜研究，为了今后，为了孩子，决定返城回天津。
于是，从七九年四月份开始就积极地为回天津做准备。所有家里的日常用品，都要处理。我们商量好，曹莉莉带着孩子先回家，留下我一个人处理这里的一切事物，办理相关的户籍手续。
我把能卖的全都卖了，能托运回家的全部托运，因为返城后还要用。包括家具在内，共钉了六个大木箱。钉木箱所用的全是木料，北大荒，别的也没什么，只有木料可托运。七九年五月九日晚，连队派铁牛带两个拖斗把我送到了小火车站。转运小火车后来到了东方红。小火车的司机真不错，单独拉着装有我的六个大木箱的那个车皮来到了大火车的托运站。然后转载大货车。在货场办完托运手续过磅交费后，我这才放下心来去买回天津的火车票。
当时我在连队装箱打包时，没有把家里的水桶和扁担装进托运的箱子里。也好，就挑着担子回家吧！一个水桶里装了黄豆，另一个水桶装了豆油。挑着两个水桶到了东方红，找一家小饭店吃点饭，准备上车回天津。
在吃饭的时候，我问服务员，：“你们店的人要不要粮票？”因为我还有一百多斤的黑龙江粮票。他说：“要！”我就用两毛五分钱一斤的价格把粮票处理了。也就等于用粮票换成了我回天津的火车票。
临上火车之前，我挑着两个水桶，最后看了看，心中五味杂陈！来北大荒已经十年了，最后只剩下了一副担子挑在了肩上，把青春和血汗都留在了北大荒！家是回来了，可我们还是一无所有，因为我们是病退返城。回到家后我们没有房子住，没有工作干，而且还多了一个孩子。想到这些深感回家，回城后的担子，会更重。我们要想在城市生存，一切还要从零开始，新的考验，开始了！那年我二十九岁。
经过岁月长河的洗礼和改革大潮的冲刷，把我从七棱八角的一块毛石，冲刷成了一块小小的鹅卵石。退休后被冲上了岸边，在阳光和沙滩中享受美好的生活。
『编后语』
写完上述事情的经过后，把这些不算什么文章和回忆录的文字给第一位读者看的，是我们的儿子。
我们要让他知道和明白，他是如何来到这个世界上的。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父母是经过了多少艰辛！父母不需要什么大的回报。儿子，你知道感恩，知道如何做人，我们就心满意足了。
2018年11月
作者 张强
原文链接：
(此篇是“北国雪”的美篇。作者是原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三师五十八团十九连天津知青张强。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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